shidunduner

【拾】
01
李熏然下班的时候试图躲过门卫张大爷的视线。

然而事与愿违，门卫大爷看着他手里的水杯笑得一脸“我了解”的模样。

你了解啥了啊我的张大爷！

慢吞吞开车回家，做好了面对空房间的准备，却没想到凌远竟然还在家。

昏黄的灯光照在凌远高大的身躯上，弱化了他冷硬的线条，整个人洋溢着毛茸茸的温暖。

“你.......你怎么还在家？”

“我自己给自己放了一天的假。”

万恶的资本主义和官僚作风。

李熏然心里默默的吐槽，表面上却不动声色。

“小东西偷偷说我坏话呢吧？”凌远走过来捏捏他的脸，“嗯，这次是干净的。”

早上的记忆重新回到脑海，李熏然吞吞吐吐地想要说些什么，却又沉默了。

他看着凌远散发着温和的光芒，一下一下敲打着自己的心。

“凌远，对不起。”

自从凌远接受了他的心意，这样柔软的目光他总是时常见到。每每此时，李熏然就会想，如果没有那样的经历，凌远必定是个温柔开朗的人。

“抱歉我没能考虑到你的感受。”

凌远走过来轻轻拥抱他。口鼻里的热气萦绕在耳边。

“不怨你。是我没有说清楚。”凌远把手指插进李熏然浓密的头发里，“我和许乐山不会有除DNA以外的任何关系。”

“我可以原谅很多事。下属的失误、医闹的粗鲁，未来也许还会原谅我们的孩子偶尔的淘气。但惟独这一件、这个人，我无法原谅。他改变了我的人生。如果不是因为他，你也许会遇见更好的凌远，而不是带着一身散发着淤泥恶臭的凌远。”

李熏然抬起头捧着他的脸。

四目相对。

他终于又一次看见了他眼睛里难以掩饰的、赤裸裸的痛苦。

如同那年的雨中，落魄得堪比乞丐。

“你没有。凌远，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，恶臭什么的，你是个优秀的人。”李熏然的笑意浮现出来，“你经历了太多。被抛弃、被遗忘、被冷对，可是你都挺过来了。你没有被那些黑暗击垮，你成为了上海最好的外科医生之一，你让曾经看不起你的人仰望，让曾经遗弃你的人找回来恳求，你让我佩服，也.......让我爱慕。”

凌远低下头和李熏然鼻尖相贴。

他在那个潮湿阴暗的角落躲藏了很多年。

他在那个黑暗孤单的小岛逃避了很多年。

他拼命地读书、拼命地生活，却永远跳不出内心的桎梏。

然而今天，有一个人站在他面前，告诉他：我看得到你的自卑和懦弱，我可以保护你、可以带着你走出来、可以在明亮温暖的地方等着你。

李熏然是第一个，或许也是最后一个。

幸好，他抓住了。

那些没能杀死他的、血淋淋的曾经终将成为过去，取而代之的，是来自于李熏然的永恒。

永恒的爱意、柔情、温暖。

永恒的，他的太阳啊。




02
他们在如水般的月光里相拥入睡，又在晨光熹微里一起醒来。

这是李熏然难得的周末，但往往凌远还需要回去医院上班。

李熏然昨天晚上被凌远极尽温柔之能事所爱抚，此刻浑身上下都是懒散的，抱着凌远的胳膊，一口咬在他的睡衣领子上。

“嗯.......这是来自幼狮的咬合训练？”

一双大手抚摸李熏然的后脑勺。

“是的。凌先生，你是我的猎物。”

熏然狮翻个身骑跨在猎物远身上，锋利的牙齿细细磨蹭着他的喉结。

凌远的喉咙沉闷地震动，李熏然抬起头不满地哼哼：“不许笑。”

“不笑不笑。你继续。”

李熏然满意地要继续下嘴，目光掠过床头柜上的闹钟，急急忙忙地坐直：“你要迟到了，快上班去！”

匆忙起身的李熏然感觉到了在自己屁股上顶着的硬热，撇了撇嘴：“凌院长要把持住。”

谁知刚刚抬起一条腿就被握着脚踝给举了起来，门户大开、任人宰割。

“把持不住了。”

小李警官盒盒笑着想要推开在自己腿间的大头，极力想把凌副院拉起来：“别闹啦！”

“今天不上班。”凌副院的眉眼被滑落的发丝挡住，只剩下低沉的气声，“从此君王不早朝。”

两人在床上又闹腾了一回，不似昨晚的温柔，凌远明显更加急切的索取让李熏然累得不行。

小李警官一丝不挂地趴在床上，腰间虚搭着被子，侧着头看凌远收拾东西，连根手指都懒得动弹。

然而当凌远在客厅高声问他“我那双运动鞋你放在哪里了”的时候，李熏然终于忍不住：“大概在客房的鞋柜第三层.......你找运动鞋干嘛？”

良久没有回应。

在李熏然想要再开口时，凌远走进卧室俯下身亲吻他汗湿的脸颊：“天气这么好，猎物凌远带着小狮子李熏然露营去。”





03
也许是李熏然骨子里好玩好闹的本质彻底显露出来，所以即使来的路上还靠着椅背腰酸背痛哼哼唧唧的人，到了地方顿时就生龙活虎。

“凌远凌远！看看这里有鱼！还扑腾着呢！”

“你就已经够扑腾了。不累？”

“我可不像你，我年轻。”

凌远觉得内心深处那根脆弱的弦顿时绷断了，铁青着脸搭建帐篷，一声不吭。

“哎呀呀，生气啦？”

李熏然笑嘻嘻地凑过来帮手，凌远则依旧面无表情。

“不要这么玻璃心嘛，我虽然年轻气盛，可你还是老当益壮啊。”

“老当益壮”四个字让凌远头一炸，手里的小锤子差点砸到自己的手。

“你呀，”凌远转过身点着他的鼻头，“我怎么就喜欢你这么个小东西。”

李熏然笑得见牙不见眼，泥乎乎的双手捏着他的脸，得意洋洋：“那你很有眼光哦。”

两人凑活着吃了点东西，凌远坚信不能吃任何野生动植物，非常强硬地阻止李熏然去捉鱼和掏鸟蛋。小李警官闷闷不乐，凌副院有点过意不去，主动提出向四周走走。

“很久没有出来放松过了，不活动活动连这身衣服都对不起。”

李熏然闻言上下打量了一眼凌远，凉凉地开口：“那是。你天天西装革履的像个新郎官。”

“因为是工作场合嘛，出门来穿这种运动鞋真是太方便了。顺便说一句，未婚夫李熏然先生，我即使没有西装革履也是你的新郎。”

“哼。这双鞋.......白色鞋面玫红色鞋底，很衬你闷骚的性格。”

“.........”

“你把鞋脱了........盒盒盒盒盒盒我就知道你会用什么'出入平安'的大花朵鞋垫！”

“.........”

“我采访一下凌院长，请问您是从什么地方穿越过来的？我觉得——哎哎哎！不要过来啊！不要亲我！”

小李警官到底也没能采访了凌副院，可也身体力行地让凌副院没什么力气“向四周走走”。

凌远躺在帐篷里伸手抱着李熏然，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，突然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，连肌肉都紧绷绷的。

李熏然不解，正要问一句怎么了，凌远就握住了他的手，语气有些不自然：“我睡袋上怎么有只蜘蛛？”

语调到最后已经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，李熏然感觉到他信息素传递出的紧张感，揉了揉鼻子问：“你害怕呀？”

凌远默不作声。

李熏然的笑意更浓了：“很可爱呀我觉得。”

凌远忽腾站了起来，几步走出帐篷，却还不忘回头嘱咐一句：“亲爱的，解决它。”

过了一会儿李熏然从帐篷里钻出来，正好看到探头探脑的凌远。

“.....解、解决了吗？”

小李警官坐在草地上，饶有兴致地看着凌远难得慌乱的脸色。

“没有？我告诉你啊，野外是有毒蜘蛛的，如果被咬伤会很麻烦，这可是为了你好哦。你如果被咬了的话……”

李熏然突然冲上去窜到凌远身上，抱着他的腰放肆地大声笑着：“老凌老凌，你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吧！”




04
夜幕降临。

暖烘烘的篝火旁是他们相拥的身影。

李熏然托着下巴看着跳动的火，凌远则抬起头望着清凉的月。

“我记得第一次吻你的那晚，月色也很美。”

“那天我只顾着激动了，哪有什么闲情去看月亮。”

修长的手指拿着根树枝随意地挑拨着火焰，另一双手从后面伸过来，牢牢地把它握住了。

厚实、温暖。

“其实那晚我想起了夏目漱石的告白，'今夜月色真美'。”

李熏然歪过头来看着凌远的眼睛。

明亮、干净。

“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？”

“问这些干吗？像个小姑娘。”

“你快说！坦白从严，抗拒更严！”

凌远把小爱人摁在怀里，语气柔和的堪比此刻轻轻拂过的风：“好好好，我坦白。大概......是你住进来第一天，我看见你为我准备了早餐——你是第一个为我准备早餐的人。那一瞬间我想，嗯，就是他了。”

“早知道这样能追到你，我几年前就会在你家楼下摆一个卖早餐的小摊。”

李熏然不满地咬一口凌远的下巴，脸上却满满的都是笑意。

“有一个家、有一个愿意为我下厨房的人，这对我来说意义太重大了。其实我所有的冷漠都来源于我的自卑。我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，觉得以后也会一个人孤伶伶地死去。世人可能只会记住凌医生，却记不住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凌远。这是我早就想到的自己的结局——你不要打断我——可是你出现了。带着温暖的烟火气，活生生地出现在了我的生命里。我看见你哼着歌在厨房准备早餐的时候，突然就明白了，其实我是渴望一个家庭的，比任何人都渴望。你让我的余生不再是孤独和黑暗，你让我开始憧憬一个热气腾腾的未来。”

李熏然起身拥抱他。

拥抱他伤痕累累后终于开始痊愈的、用冷漠和无所谓来掩盖自己的爱人。

“你救了我，熏然，你救了我。”

凌远拉着李熏然的手站起来，引导着他走到明亮的月光之下。

皎洁的月映在他们的身上。

凌远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戒盒，李熏然顿时呆住了。

“我们因为婚礼的事焦头烂额，还险些发生了矛盾。昨天一天我在家里想了想，婚礼为什么要请那么多人？要祝福？幸福不是靠别人的祝愿才能得到的。要形式？我认为内涵要大于形式。”

李熏然拼命地点头。

“所以，就在这里好吗？月亮和星星，还有所有美丽的花花草草，它们可以为我们做个见证——我凌远，愿意一生陪伴你、追随你，不论晴天雨天，你都是我的小太阳。”

一枚银色的婚戒稳稳地套在了李熏然的无名指上。

那个联通着心脏的地方，终于刻上了另一个人的姓名和人生。

李熏然毫不客气地拿起属于凌远的那一枚：“我也愿意。一生保护你、深爱你，不论时间怎样流逝，你都是我的达佛尼斯。”

两枚戒指在两双交握的手指上熠熠生辉。

天地为证。

烈火为证。

明月为证。

“这就是我们的婚礼了，好吗？”

“当然了，老婆凌远。”






【小彩蛋】
李熏然（钻进睡袋）（端详着手上的婚戒）：快睡吧，明早还要赶回去。

凌远（僵硬）：再在外面呆会儿？月色......

李熏然（毫不客气地打断）：我困。

凌远（咬咬牙）：那要和你睡同一个睡袋。我的那个......

李熏然（恍然大悟）：原来你还是怕蜘蛛盒盒盒盒盒盒´∀`

凌远（死也不承认）（硬撑）：我没有。

李熏然（故作为难）：我这个是单人睡袋睡不下呀。

凌远（不怀好意地笑了）：我可以压在你身上哦。













【爱你锋利的伤痕，爱你成熟的天真】
【亲爱的李熏然，感谢你如此精彩耀眼做他平淡岁月里星辰】
【祝你们新婚快乐】
【end】